陆卷儿(约稿中)

愿我凭意气就能活。
🚗在爱发电同名。

【温周】「共百年」(生子)


男妈妈🈶

带球跑🈶




文/陆卷儿


  

  

  温客行觉得鬼谷要完了。

  

  因为他,堂堂鬼谷谷主,不注意时居然被人趁机塞了个包袱在卧房,这完全就是挑衅!他能忍?

  

  都别他妈活了。

  温客行打开包袱的前一刻还在想。

  同归于尽吧,赶紧的。

  

  出乎意料,包袱里居然是个襁褓,一个被裹成粽子的小婴儿在里头睡得可香,小鼻孔一收一缩,可爱得要命。温客行本来只是觉得这孩子嘴巴长得眼熟,等他看到襁褓里放着的一根玉簪,火气顿时上来了。

  

  “来人呐!”

  他唤来小鬼,冷声道:

  “鬼谷进了生人,搜他出来!”

  

  众鬼领命都去了,温客行一人在屋内,手中抱一个周岁不到的孩子,他注视孩子似曾相识的眉眼,心内生出一股道不清的戾气。

  

  众鬼追击的脚步声响成一片,下一瞬温客行忽然抬头,他头顶瓦片传来轻盈脚步声。

  将婴儿放在床上,他推开门,飞身上了屋檐。

  

  深夜访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追,能绕得众人迟迟不能得手,估计只是因为熟悉鬼谷的路。

  

  黑衣的身影就在前方,温客行足尖一点,上前捉住他手臂。相触的一瞬间他就愣了,早做好准备的另一只五指成爪的手猛然收回去,下意识搂住那人的腰。

  

  他认出这人是谁了。

  

  “周,子,舒。”温客行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居然敢来。”

  

  

  被他握住手臂的黑衣人转过身,兜帽掀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周子舒憔悴了很多,眼神都没什么焦距似的,他张了张嘴,半晌才沙哑地叫他一声:

  “老温。”

  

  

  温客行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把人放倒了往屋顶一压。

  “怎么回事?”他冷声道,“这一年多你去哪了?”

  

  周子舒咳嗽两声,并不答他的话,只追问,孩子,孩子呢?

  温客行简直要被他冲昏头脑。他手下死死捏着周子舒冰凉的腕子,忽然很想杀人。

  

  “你不说明白,我就去杀了那孩子。”周子舒听见他咬牙发出的声音,“是你和谁生的?敢送到我这里来。”

  

  还是这么意气用事。周子舒叹息。

  “老温,我要死了。”他说。

  

  “你闭嘴!”温客行要发火,又生生忍住了,他把手指搭在周子舒细弱腕上,悚然发现,面前人的这副身子已经油尽灯枯。

  

  “我当时能治你,你为什么走了?”温客行再听不进去周子舒说了什么,借着月光打量他毫无血色的脸,像个孩子般的手足无措,“我有办法的,有办法——只要我活着,你就能活着。”

  

  温客行在打量周子舒,周子舒也在观察温客行。一年多没见,温客行的功力应该是比之前更深厚了,衣服穿得也好看,肩头绣了墨竹。

  至于更多细节,他已经看不清了。

  

  忽然房间内传来婴儿的啼哭,一瞬间周子舒脸上浮现了温柔神色,温客行被他的变化弄得一恍,待回过神来,他已经把人松开。夜瓦冰冷,周子舒被他压在其上多时,哪怕在黑衣下穿得很厚,温客行仍敏感地察觉出他在发抖。

  

  “你很冷是不是?”周子舒的身体状况温客行明白,此刻他哪还顾得上别的,把人搂紧了,带他下去,回了房间。

  

  借着屋内灯火,温客行看出,周子舒比之前瘦了太多,显得眼睛很大,只他目光是游离的,没什么焦距,面容憔悴。温客行心疼死了,又不敢乱说话,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屋里一圈圈地走,对着哄孩子的周子舒说:

  “你在外头过得不好,为什么不来找我?”

  

  周子舒自从今晚进了鬼谷就没回答过温客行的问题,现在也是一样。孩子被他抱在怀里拍拍,温客行听见他轻声说:

  “这一趟本是送他来,不想打扰你的。”

  

  “送他?打扰我?”

  温客行听他温言轻语仿佛是说了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心里荒谬,又觉得恨,于是道:

  “你不说明白,我就掐死你的孩子。”

  说完,大步走来,把孩子抢过来抱在怀中。

  

  周子舒看他抱孩子抱得熟练,又见自己儿子在他怀里也不哭,反而新奇地将脑袋往温客行身上拱,小手还紧紧攥住他袖口的一圈墨竹。

  

  温客行并没放太多心思在孩子身上,他回想着刚刚自己从周子舒怀里抢孩子时他速度不及的反应和循着自己声音才转移目光的表现,只觉得心头发寒。

  他知道,自己在恐惧,他恐惧此次周子舒的到来,会带给他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和他们二人相识后的最疼痛因果。

  

  而周子舒开口了。

  他说:“老温,你也知道,三年之期将近,我要死了。我用与你的交情做依仗,将小宝托付给你,你答不答应?”

  “什么交情?”温客行咬牙问道,“你说江湖交情,还是床上交情?”

  

  周子舒叹口气,又背过身咳嗽,从温客行的角度能看到他身体簌簌,两扇蝴蝶骨翩翩欲飞。

  待回过头,周子舒双唇内侧有血迹,看向温客行的眼神却从容,他说:“你要好好教导他,给他起个好听的名字。”

  

  温客行倒了杯水递过去:

  “若要我起,他就姓温。”

  

  周子舒不生气,反而点头。他将茶杯握在手心,苍白面容上也有了丝生气,平静地说,好。

  

  “周子舒,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温客行实在受不了这压抑气氛,一把推开茶桌。孩子受到惊吓,嘤嘤哭泣了两声,温客行下意识把他抱紧了些,双臂像摇篮一样晃了晃,压低声音道,“来找我托孤?依你我的关系,你将他托付给我,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周子舒夜行黑衣下仍穿着浅色的蓝衫,衬得他更加清俊羸弱。他伸手摸一摸已经停下哭闹的儿子的额发,眼神温柔,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可下一秒他身体颤了颤,收回了手捂住胸口。

  子时又到,一直折磨他的旧钉伤让他痛得身体蜷缩。他咬着牙,明明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温客行怀中婴孩却像能够体会到父亲痛楚似的,大声哭闹起来。周子舒费力地粗喘,眼睛仍然死死盯着孩子的方向,他很想哄,可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只能徒劳地发抖。

  于是周子舒颤抖着,把目光投向温客行。

  

  温客行看不了他这样,本来想放下孩子来看他情况的手臂也收回去了,他努力搜刮自己在阿湘小时曾照顾她的记忆。

  “我养不了。”温客行几乎不敢看周子舒,他说,“我只能养出第二个无心紫煞。”

  

  他怀里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哭,生得和周子舒一模一样的小嘴看得人心烦。温客行把孩子交给在外头等着传话的喜丧鬼,不管她僵掉的表情和似乎发现什么不得了大事似的惊讶目光,回来看周子舒。

  

  周子舒已经痛得弄乱了床榻,身上的衣服也起了皱。他面似金纸抖如筛糠,嘴唇也被自己咬破了,额头满是冷汗青筋,温客行看他痛不欲生的样子,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碎掉了。

  

  “孩子交给喜丧鬼了,她喜欢孩子,会照顾好他的。”温客行对周子舒交代着。

  

  说完,温客行脱了那件精致的墨竹外袍,上床去抱他。二人分别前,周子舒就已太过虚弱,甚至再受不住温客行的真气,温客行只能像他们还未分别的日子里那样,将他搂在怀里。

  

  一年过去,周子舒瘦了很多,在他怀里气息微弱的样子像一只濒死的猫。

  “阿絮,”温客行在今晚终于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他叹息着,把人搂得紧紧的,又叫一声,“阿絮,我答应你——”

  不管这孩子是谁的,不管你又经历了什么,只要你开口,我全都答应你。

  

  

  

  

  等子夜过去,痛楚稍减,周子舒仍然没什么力气。他靠在温客行胸口,听着他一下又一下的心跳,慢慢伸出手,摸了摸温客行垂到他面前的长发。

  

  哪怕接收到了周子舒的示好,温客行还是觉得生气,不过再生气,在他心里也还是阿絮为先,所以他起身,打算给周子舒换件衣服:

  “阿絮的内衫都汗湿了,我让人给你找件新的。”

  

  出乎意料,周子舒今晚第一次回答了他:

  “不必。”

  

  这下温客行可奇怪了,他英俊的剑眉挑一下,笑着伸手去脱周子舒的外袍:

  “阿絮跟我还害羞什么。”

  

  看脸色,周子舒都难受得要死了,可他就算这样,也仍然在躲避温客行伸到他身上的手。

  这就很不对劲。

  

  察觉到了周子舒不对劲,温客行反而更来劲了,按住人就要解衣服,周子舒的挣扎在他看来猫儿一样,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

  

  “温客行!”周子舒怒道。

  “阿絮,别害羞了,我——”

  温客行刚想嘴上占点便宜,可他在看到周子舒上半身的时候,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和一年前相比,周子舒确实瘦了很多,身上的七处钉伤还在,胸口之前做首领时受的伤也留有痕迹,可与分别时不同的是,他腹部偏下有白色的竖型疤痕,蜿蜒在他略微松弛的下腹皮肤上。温客行不是傻子,这个位置,这种疤痕,他立刻知道了这是什么,顿时愣住了。半晌,他伸手轻轻抚摸那里的皮肤,哑着嗓子道:

  “阿絮——”

  

  “……你现在都知道了。”

  周子舒终于瞒不下去,一只手搭在肚子上,将衣服拢好,整个人蜷缩起来,逃避似的背对着温客行。温客行仍然处于震惊之中,不可置信地靠过去,伸手拨开他湿透的刘海,露出周子舒苍白的脸:

  “这,这孩子……”

  

  

  

  不待他再说,喜丧鬼进来回话,说孩子已经哄好了,只是怎么都不肯睡觉,小手还一直往这边伸,她就把孩子带过来了。

  温客行把孩子接过来,第一次认真而仔细地打量着。低下头,对上孩子黑葡萄似的眼睛,他愣住了。

  那是一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眼睛。

  

  

  温客行把孩子抱起,孩子的小手却一直挥动着,想去够床上的周子舒。温客行就把孩子放在他身边,和周子舒躺在一起。

  温客行用手撑头,含笑看着孩子和他的阿絮。他们的小宝有同周子舒如出一辙的嘴唇下巴,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漂亮眼睛。

  

  “你当时走,是为了他吗?”温客行问,“你怕我为了治你的钉伤,强行将他落了?”

  周子舒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温客行于是也躺下,小宝夹在二人之间,温客行能闻到他身上奶呼呼的香气。

  

  “你拖着身体走这一趟,也是为了他?”温客行又问。

  周子舒道:“我本来想送小宝过来就走,谁知道身体到底不行了,哪怕挑着熟悉的路,最后还是被你捉住了。”

  

  周子舒话音刚落,温客行勉强挂在脸上的笑容就收了回去,好像在这一瞬间,他才在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中意识到,周子舒真的快要死了。他看着周子舒的脸,还是那么漂亮,眼睛亮晶晶的。

  他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烛光幽微,周子舒看不清他口型,耳中也嗡嗡作响,他自嘲地笑了,强撑着拍拍小宝让他睡觉,而后对温客行道:

  “你现在不会掐死他了吧?”

  不待温客行回答,他已经疲惫到了极致,意识模糊中他还记得对温客行笑一下,随即放任自己昏死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周子舒来说都过得很模糊,他总是很困,一直在睡觉。每次短暂地醒来他都会看见温客行,温客行很温柔,见他醒来也很高兴,会喂他喝药,然后让他看越来越白胖壮实的小宝。

  周子舒隐约觉得不对劲,他不知道温客行给自己喝的是什么药,让他每天都这样困倦,睡也睡不醒。周子舒很明显感觉到温客行在执行某种在他预料之外的计划,可他没有更多的力气去思考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大半个月,周子舒才真正清醒过来。那是个深夜,月光朗朗,照亮了半个房间。小宝被放在他身边的小床上,小脸肉嘟嘟的,睡得很香。

  周子舒怜爱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即起身下床,他这次醒来觉得身体前所未有的好,可是温客行不在,他要去找他。

  

  周子舒喝一口桌上的茶,很清香,回甘悠长。他又回想起月光下他能看清小宝如温客行一般浓密的长睫,发现自己的五感甚至可以说恢复了八成。他走出去,室外很安静,到了院子中间,他回过身看向屋顶,那里有个人正抬头看月亮,手里拿一把坠了羊脂玉的扇子在转。

  

  周子舒觉得眼眶发酸,他轻身提气飞上屋檐,向前走两步,少见地叫出这人的大名:

  “温客行。”

  

  温客行听见周子舒唤他的声音,才慢慢转过头,如瀑的白发点缀了月光,铺满他墨绿衣袍。温客行的脸色不太好,可他的表情却开心,好像阿絮能来找他,是全世界最最让人高兴的事情。

  

  “你醒啦?”他笑着道。

  周子舒走过去坐下,瓦片在他动作下发出声响。

  得不到回应的温客行有点讪讪,随后脱下外袍罩在他肩头:

  “出来怎么不多穿点。”

  

  

  看温客行的模样,周子舒已经大概知道自己昏睡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温客行用给他披上衣服后未离开的手臂搂着他,周子舒便也顺势靠在他身上。

  

  “温客行,你觉不觉得你挺傻的?”周子舒开口。

  “阿絮,这怎么说呀?”温客行笑眯眯地问。

  

  

  “世人都贪恋长生,你却愿意将命分我一半。”周子舒放松地枕靠在温客行肩头,道,“我来找你的当晚你就做好了打算,可见这件事,你准备很久了吧?”

  温客行也不跟他打马虎眼,承认道:“是啊,我早就准备好了,只待你来。”

  

  “若我不来呢?”周子舒问。

  几息过后仍没听到温客行的回答,周子舒自顾自点了点头,道:

  “是了,若我一直不至,你就会来抓我了。”

  

  温客行就笑,用微凉的手指理一理周子舒鬓角的黑发。

  周子舒伸手去握住这只手,放在唇边轻咬一口。如今的他,身体里满是与温客行同源的真气,在他丹田内轻缓流动,那样温柔,却霸气得不留一丝余地。他轻轻摊开手,掌心落入温客行一缕白发,周子舒认真地看,只觉得心头酸楚。

  

  温客行哪能不知道周子舒此时的心情,他爽朗地笑了,说:

  “阿絮怕不是嫌弃我不好看了?盯着我的头发这么久。”

  

  “我并不嫌弃。”周子舒十分认真地回答他,“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你,也对不住小宝。”

  

  “阿絮此言差矣。”温客行道,“常言道,夫妻恩爱可共百年。我们虽然没有一百年好活了,但却能各活五十年,在这五十年里你我二人相依相伴,加起来可不就是一段百年佳话!”

  “至于小宝,”温客行又道,“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虽说是我们的孩子,他却自有他的福气。阿絮,今日你重醒便如同重生,不如暂时忘记一切,与我一起赏月,可好啊?”

  

  “你说得对。”周子舒放松地笑起来,靠在温客行肩头,整理一下被儿子捏得皱巴巴的衣襟,轻声道,“今夜月色很美。”

  温客行搂着他失而复得的阿絮,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他的白发在月光下仿佛流泻的绸缎。

  

  半晌,周子舒如愿听见他说:

  “阿絮,我也爱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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