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卷儿(约稿中)

愿我凭意气就能活。
🚗在爱发电同名。

《少年游》6 执煜

  6

  

  天权不再是当初的天权,琉璃也不是曾经的琉璃。

  执明伸展双臂,在侍从给他量身制铠的时候,缓缓想着。

  

  一切与当初的确是不同了。遖宿的毓骁早早弑兄上位,身边有离了天枢学宫就顺利投主正春风得意的艮墨池,那书生好大喜功地劝了新登大宝的帝王拿同为异邦的琉璃开刀,也不知毓骁不打瑶光的理由是不是他兜兜转转仍为了慕容黎神魂颠倒。

  

  而他,曾经的顽劣少年,曾经的天下共主,被子煜点了将军,很快就要为了琉璃而披甲上马,并辔为战。

  

  小胖为执明磨剑回来,替他端上一碗茶。

  

  执明吹着茶沫,想起自己在朝堂上站出来自请参战的时候,子煜惊异担忧的目光。

  他已经想不起上辈子子煜披挂上阵的时候自己说过什么想了什么,今生他只惦记一件事:

  没有人可以动他的子煜,他也绝对不允许有人侵犯子煜的琉璃。

  

  听探子传回的消息,目前的遖宿未做好万全准备,说明琉璃仍有一段备战的时间。

  执明摊开手中舆图,在一旁的沙盘上模拟推演军阵。他掌七国十余年,对这次与遖宿的一战比前世重视许多,他没忘记自己上辈子是如何失去子煜的。

  既然遖宿要重蹈覆辙,就别怪自己心狠,灭了这罪魁给小蝴蝶偿命。

  

  第二天早上,执明正要上朝,子煜身边的侍从来告知,说王上有恙,停了三天的早朝。

  

  执明急得早膳都不吃了,拽着小胖就要去看子煜,谁知门口忽然又进来个穿侍从服饰的高挑身影,压低帽子冲执明眨眨眼睛。

  

  一个时辰后,琉璃官道。

  

  “你吓死我了!”执明没骨头似的倚在软软的马车壁上,嘴对着茶壶嘴咕咚咕咚地灌茶水,“我以为你真的病了,饭都没吃好…嗝!”

  

  子煜憋着笑给执明的茶壶里添水。天知道执明这么在乎他,都出门大半个时辰了,还在不停地打嗝。

  

  “我是真的知道你担心得饭没吃好了。”子煜觉得现在的执明像吃多了黑豆的骡子,被自己心里的比喻逗得笑容又扩大了几分,“再喝点水?”

  

  “喝不下喝不下了。”执明拍拍肚皮,转个身躺上子煜的膝盖,“我歇歇。”

  

  说完,两只手一边不安分地摆弄子煜垂下来的大辫子,一边问他:

  “子煜,你装病就是为了陪我出来玩?”

  

  “这不是快跟遖宿打仗了。”换了常服的子煜辫尾别了个看起来挺廉价的蝴蝶卡子,好脾气地任由执明摸他的头发,“我想着之前你养伤不方便,以后又难得有时间,不如趁现在溜出来玩玩。”

  

  执明弹了一下子煜发尾上自己买的蝴蝶卡子,觉得心里又酸又甜:

  “我们去哪儿啊?”

  

  子煜很温柔地笑了一下,捏一把执明带点肉的脸颊:

  “明知故问。”

  

  执明这辈子连着上辈子很少有什么真正高兴的时候,除了醒来第一眼和子煜在琉璃街头的重逢,他想,他最高兴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天权又没什么好玩的。”执明小声说着,眼角酸涩,唇角却扬起大大的笑容。填满心房每个空隙的巨大欢乐使他几乎发疯,他恨不得对全天下的花草树木贩夫走卒大小动物宣布,他现在高兴得要命。

  

  “跟你在一起,好像什么都很好玩。”子煜把放在马车座下九层塔的种子往里踢了踢,替执明捋捋额前紫发,“而且我总觉得,我们认识很久了,比所有人都久。是不是很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

  执明这样想着,往子煜怀里又拱了拱,让他的衣服布料吸走他夺眶而出的泪水:

  “说明我们有缘。”

  

  子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像哄小孩似的拍拍执明肩膀,问他:

  “你困不困?离到天权还有大半天,睡会?”

  

  执明鼻尖盈满子煜身上九层塔的清香,他答应着,闷声道:

  “你们琉璃有没有广为传唱的歌谣?我想听。”

  

  子煜笑话执明还没长大,却还是调整了一下姿势,手搭在执明肩上,轻咳一声,缓缓唱起幼时阿婆哼给他的小调: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执明藏在袖中的手渐渐收紧,捏住子煜绣了蝴蝶的袍角,在子煜温柔的仿佛情人絮语般的歌声里,沉入酣甜梦乡。

  

  因为要去的是天权,子煜趁执明睡着,让侍从拆了头顶大辫作天权打扮。所以执明一觉醒来,看见子煜戴了玉冠,垂下来的大半头发由于编发时间久了,都打着好看的卷,像执明在白描画本上看过的波斯公主。

  

  执明这样想也就这样说了,气得子煜塞了他一嘴的糕点:

  “胡说八道!”

  

  “子煜,我的好子煜!你别生气!我这嘴就是不会说话,那劳什子公主哪有我的子煜好看!”

  执明像个混混流氓似的伸手想去摸子煜的脸,被一巴掌拍下来,委屈吧啦地端了杯茶递过去:

  “子煜,别生气了!我给你赔礼道歉可好?”

  

  子煜拿他没办法,见不远处天权的地界近了,只能板起脸轻斥他无礼,又不忍心多说,只拉着他问起城内的好玩儿地方来。

  

  说起天权的好玩儿地方,执明比谁都积极,掰着手指从北街的斗羊说到东巷的炸果儿,还不忘品评南鼓楼下的戏班子和西边一条街的文玩杂货。

  

  “天权的储君当真通晓民生百态。”下了车看执明果然一副游刃有余的纨绔模样,子煜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调侃他,手里还捏着对儿草编蚂蚱,他从执明手里接过一块小胖刚买回来的桂花糖含在嘴里,眼神还不断往戏班子旁边的杂耍那瞟。

  

  执明满不在乎地示意小胖拿点碎银出来,递给子煜让他给杂耍打赏。那杂耍艺人见他们给钱痛快,冲着二人的方向连翻几个跟头,又将拿手绝活演练出来,看得执明和子煜大声叫好。

  

  等又往前走了一段,人越来越多了,执明挤开无辜的小胖,把子煜的手拽过来捏在掌心。

  

  “怎么了?”子煜不解。

  “人多,怕你走丢了。”执明煞有介事地解释一通,把人家的手捏得更紧了。

  

  “哦。”子煜没反应过来,任由执明拉着他往前走。过了没两分钟,执明忽然感觉到子煜的手像尾滑不溜秋的鱼,瞬间把他的手挣脱开。  

  执明气哼哼地追在他身后,只见不远处有个套圈的摊子,子煜正站在摊子前面,兴致勃勃地冲他招手。

  

  执明握了握空空如也的手心,气到腮帮都鼓起来,吹了吹额前碍事的刘海,拨开人群走进去:

  “圈给我,我先来!”

  

  时光像偏离轨道的车轮,兜兜转转又回到当年初逢时分。

  站在天权熙攘的街道,耳际是似曾相识的热闹,现在陪在身边的,还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少年吗?

  

  泛黄的旧忆被写上崭新的经历,圆满当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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