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卷儿(约稿中)

愿我凭意气就能活。
🚗在爱发电同名。

【角徵】试毒

  

  #哥哥偷看弟弟睡觉文学

  

  文/陆卷儿

  

  

  宫远徵又在被逼着喝猪肝粥。

  

  外面下雪了,宫远徵怕冷,哪怕屋里燃着炭盆,小脸仍冻得煞白。他裹着浅色绒毯,黑发如瀑,看上去像一块可口的小蛋糕。

  

  宫尚角一边给弟弟喂粥一边念叨:“不是答应我了,一种药试完过几天再试下一种?怎么又不听话,还把自己冻病了。”

  宫远徵怕他念,赶紧解释:“这两种药合一起应该也是种新毒,我就顺便试试。最近天气突然变冷,我没准备,也就是赶巧。哥哥别生气了。”

  他声音还哑着,说完这么长一串话,没忍住咳嗽两声,抬起眼睛看向哥哥,表情虽然很委屈,但宫尚角就是能看出他眼睛里写满了“我知道你拿我没办法”。

  宫尚角对他的表演心知肚明,但该死的,破小孩就知道自己吃这一套,这下再多的话也讲不出来,只把后槽牙咬得狠,最后憋出来一句话,还不是嘱咐给宫远徵本人的:“徵公子的药膳再多吃三天。”

  

  这种小惩罚,宫远徵甘之如饴。他知道,既然宫尚角这样嘱咐了,那么为了让自己乖乖把药膳吃掉,未来的三天他都会像今天这样,来到徵宫亲眼看着宫远徵用饭,只要他再撒个娇,就又能让哥哥喂自己吃啦!

  小徵:得意满满.jpg

  

  宫远徵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伸手把粥碗一推,躺下来,整个人蜷成一颗被子球,只露出一张小脸,比绒被还要苍白几分。

  整个宫门大多数人都怕宫尚角,只有宫远徵一个人例外。与其说他向来不怕哥哥生气,倒不如是他明白如何让哥哥熄火。但今晚,他的小花招好像失效了,因为接下来的一刻钟,宫尚角一句话都没说,也不看他,只低着头坐在床边,等侍从把餐具小桌都撤下去,他也起身要走。

  “哥!”宫远徵小心翼翼打量他面色,心里一沉,哥哥好像真的生气了。

  这是怎么了?往常自己生病或者中毒哥哥会生气,却也不会哄不好。自己都答应了会好好休息,怎么他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虽然自己这次闹出来的事确实稍微多了一点啦……

  心虚的小宫主悄悄掰手指:嗯,不就是在试毒的时候追加了一份毒药体验装,做解药的时候放血放得多了点,不注意天气变化着凉了,高热惊厥摔坏了哥哥最喜欢的小茶杯,试药的时候下手太狠以至于流鼻血把和哥哥同款的寝衣弄脏了……

  数着数着手指头开始不够用,宫远徵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最近好像确实有点不爱惜自己了。他是不在乎这个的,但是谁让他有全世界最好的哥哥呢?伤害自己对宫远徵来说不是错,但如果自己伤了哥哥的心,那他就是全天下最罪大恶极的人。

  

  弟弟还在眼巴巴看着自己,虚弱的小模样着实可怜,但也不能怪宫尚角生气,近来宫远徵实在有些不像话,总是把自己锁在徵宫不见人,还学会了报喜不报忧,要不是今天他心血来潮去看弟弟配的药,都不知道他快把自己的血放光了。

  但宫尚角就是再心疼,也绝不会干涉宫远徵炼药或者制作暗器。自家弟弟是个天才,他能做的就是让他心无旁骛地钻研自己热爱擅长的东西,至于调养宫远徵的身体,那是自己这个做哥哥的需要操心的事。

  

  “我会照顾好你的。”最后宫尚角只能这样说。

  

  

  转眼又是十几天,宫尚角下山又上山,宫远徵还在闭关。

  这次弟弟要研制新的药方,宫尚角知道一般这种情况,没个十天半月他不会出来,说实话自己也习惯了,就像有时候下山办事,他也不会因为太牵挂弟弟而不管事情办得是否妥帖就匆匆赶回。

  

  但是既然自己回来了,偷偷去关心一下也是可以的。

  所以当晚,宫尚角一身劲装,轻车熟路翻上了徵宫的屋顶。

  没想到吧,关心(偷窥)弟弟这种事,角公子这些年做得可熟练了。

  

  十几天前落的雪还留在屋檐,宫尚角小心地运功飞上屋顶,将瓦搬开一片,露出个小小的空来。至于为什么不在窗旁偷看,是因为宫远徵这个小孩非常没有安全感,小时候总被窗纸外透出的树影吓到,甚至吓病了好几次,所以宫尚角从不在他窗下逗留,习惯了上屋顶。

  

  

  徵宫的屋顶与别宫不同,檐角锋利如刀,这屋檐也算宫远徵的暗器,要是换个人来偷窥,估计还没上去屋顶就含笑九泉。但宫尚角当然不会没有办法,他在屋顶掀开瓦片,发现宫远徵正睡着,一动不动,看上去非常乖。

  弟弟确实有乖乖听话吃好睡好。宫尚角满意地想着。

  谁知他越看越不对劲。

  宫远徵睡觉其实很不老实,小时候两人一起睡觉时,宫尚角不是被搂住脖子勒醒就是被压在肚子上的腿沉醒,而今晚他看了这么久,宫远徵居然一动都没动。

  

  巨大的恐慌顿时摄住他心神,一瞬间宫尚角脑海里出现了无数种宫远徵离开自己的方式,每种想象都让他痛不欲生。

  

  这时候宫尚角哪里还管什么闭关不闭关,从屋顶跳下来,进了宫远徵的房间。

  

  屋里有很浓的药味,估计是某种新制的毒,应该很烈,哪怕宫尚角服用过百草萃,也有了半刻失神。

  

  宫远徵乖乖地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宫尚角不敢走近。盖因这里是宫远徵的地盘,他闭关时为了以防万一,会在四周布上暗器和毒药,宫尚角倒不是怕这些,只是自己要是碰坏了,等弟弟醒来肯定会不开心。

  

  “远徵,远徵?”宫尚角轻轻叫了他两声,宫远徵没有反应。

  这哪里是睡着的样子,宫尚角确定他一定是昏过去了。赶紧去一旁桌子的暗格里翻,果然发现了宫远徵留下的药房和试毒手册。每次试毒宫远徵都会把药方,解药和中毒反应记好,还有服药时间,大概会出现什么情况,多久会好转等等资料,这是他的习惯,也是宫尚角曾被他试毒昏迷吓得半死后提出来的意见,起码有了这些东西,万一有什么情况,宫尚角知道该怎么救他。

  

 仔细翻看宫远徵的手册,宫尚角的心终于放下了。宫远徵果然是天才,做什么事都心里有数,这是一种类似于软筋散安神散混合的东西,不算毒药,宫远徵只是想根据昏睡时间调整药量。其实这种小的实验随便找个药人就能做,但宫远徵更相信自己身体的感觉,就给自己用了。

  

  弟弟没事,大概只是被自己药昏了,但宫尚角仍担心得要死。

  宫远徵就是这样,笃信自己的感觉,每次试药都是如此死去活来,明明是宫门年纪最小的宫主,正是身强体健的时候,偏偏因为试药用毒,把自己搞得气虚体弱,多少补品都补不回来。见天的小脸煞白没有血色,手脚也总是冷的,晚上的被窝怎么都睡不热,有时候宫尚角早上来看他,见他起身都会头晕,有一瞬间真的很想把他绑回角宫看管起来,别再糟蹋自己的身体,让他担心伤心。

  

  但那可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宫主,没有人比宫尚角更能理解宫远徵。所以宫远徵用自己的血配药,炼毒,新做的暗器第一个往自己身上招呼,宫尚角没有阻止过。

  他愿意今生都为了保护他而存在,只希望弟弟可以有自由自在的人生。

  

  其实宫尚角一直闻得出弟弟血液特殊的味道。宫远徵用了太多毒在自己身上,这让他的血比其他人的更甜,像加了太多调料的冰饮子,越甜越有毒。宫远徵体质远没有那么好,所以宫尚角教他用淬毒的暗器;同样他也不是耐力型选手,打起架都用一股劲儿往死里拼,所以宫尚角为他做了响箭。他是撑开在弟弟头顶的保护伞,风大雨大,只要他风雨不倒,不管宫远徵闯了多远,最后都能回家。

  

  

  

  

  宫尚角翻看宫远徵的手册。弟弟的字干干净净,正如他待自己的这颗心。

  

  宫远徵从七岁起就在宫尚角身边长大,小时候练的每个字,都是宫尚角写在纸上亲手教他。明明是一样的字体,宫远徵写出来和宫尚角就是不一样。

  

  宫尚角知道,自己的字铁钩银划,每一笔末端都不自觉上翘,字如其人,像是角宫宫主永不低头的骄傲。而宫远徵的字在他印象中要柔软很多,清清爽爽的,每一笔都很清晰,就像宫远徵在宫尚角心中的样子,乖巧鲜活。但宫尚角将这本手册仔细看过,却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宫远徵的字也有了上翘的痕迹。

  仿佛两个不同时段成长的少年,终于步入了相同的时间。弟弟距离一直在追逐的哥哥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宫尚角本来站在屋中,打定主意不去打扰宫远徵。可是此时他望向屋内昏睡的小孩,忽然觉得自己离他太远了。

  

  拆下屋里所有的暗器机簧,宫尚角脱了外袍在宫远徵床旁坐下,替他翻动盆里的银碳,又伸手想将弟弟露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

  

  宫远徵掌心有一道口子,是上次给云为衫配药划开的,还被宫尚角批评了。从那以后宫远徵就不再划手心,如果非要伤己,就割指尖或小臂。

  估计是这几天试药强度很大,宫远徵双臂的伤口新旧交错,手指也是肿肿的,宫尚角捧着他伤痕累累的手,那是连去疤神药都来不及抹去的痕迹,宫尚角甚至不敢随便给他上药,因为他怕宫远徵体内有什么毒与药性相撞。他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让弟弟的实验心血白费,只能忍受着浓烈的心疼,心像被一千只蚂蚁叮咬。

  

  每当这时候宫尚角都觉得很无力。自己拼尽全力为了宫门的一切保驾护航,却为什么还要让弟弟受这样的苦。

  

  

  

  

  宫远徵昏过去的时候可太乖了,没有那么多小表情,看上去很平静。宫尚角盯了他一会儿,没忍住伸出手探他的呼吸。随即又取笑起自己疑神疑鬼。

  

  徵宫太安静了,除了自己,没人敢在宫主闭关的日子前来。宫尚角自己也有别的事要忙,不过不重要,虽然不知道弟弟究竟怎么了,但他想陪着他。

  

  何况随着年纪渐长,像现在这样将弟弟的手握在掌心的机会也不太多,宫尚角决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或许是知道自己要昏迷,服药前宫远徵将自己辫子拆了,铃铛发绳钱袋荷包等随身小物都放在床头,宫尚角一个一个看过去,有的还拿起来仔细打量:

  这颗铃铛,弟弟喜欢挂在发尾,有时候听人说教觉得无聊,就会把脑后那根坠了铃铛的辫子拿到身前玩;那根发绳编织是用的银线,弟弟也很喜欢,经常绑在耳后垂下来的发丝里;这个抹额的宝石是暗金色,弟弟总是配那件刺绣的长衣穿,非常好看;这个浅蓝色的荷包没见过几次,明明这么好看,怎么不经常戴?应该是没有合适的衣服搭配吧,改天再给他做几套新的。

  

  宫尚角就这样漫无目的地看着,想着,从桌旁小物看回床上的弟弟。

  弟弟的头发和睫毛都黑软,宫尚角伸手摸了摸他秀气的眉毛,眼睛。宫远徵真的是很可爱的小孩,连耳垂都软乎乎的,耳垂的软肉上还有两个看不太出来的痕迹。那是因为宫远徵小时候身体不好,怕养不活,宫尚角让人给他穿了耳洞当女孩养了两年。当然现在宫远徵不总是戴耳饰了,但耳洞还可以看出来,如果要再戴耳饰,应该也没问题。

  下次要给他带回来几斛宝石和东珠。

  

  宫尚角越看越觉得幸福,自己的弟弟真的很可爱。白白净净的弟弟,乖巧懂事的弟弟,贴心要强的弟弟,都是自己最珍贵的宝物,少年的宫尚角把宫远徵从一无所有养到现在,两个人都收获了最珍贵的东西。

  

  宫远徵无知无觉,或许不知道哥哥在陪他。宫尚角什么都不想做,就坐在他身边,握着弟弟的手,就像中元节那个晚上。

  弟弟的手很漂亮,但到处都有细小的伤疤,其中最明显的还是那次做灯笼被割伤留下的。宫尚角仔细观察,发现那道疤痕确实存在感很强,中元节的那根木刺不仅割开了宫远徵的手指,更割开了宫尚角的心,让他破碎的心流出鲜红的血,经年陈旧伤口终于可以结痂。

  

  宫尚角静静看着这伤口,他仍然可以回忆起母亲与弟弟离开时彻骨的痛楚,但更多的是将往事放在心底,他现在已经有了大步向前的勇气。

  这样想着,宫尚角将弟弟受伤的手指放进嘴里含了一下,仔细舔舐,很想将那疤痕抚平。

  

  手指和胸口的疤痕都可以淡去,但留下的回忆足够宫尚角刻骨一生。从那个中元节的晚上开始,铃铛的声响成了他救赎也是他梦魇,每次铃铛响起的时刻,他都要确认宫远徵是否还在自己身边,这是他此生的魔咒,他甘之如饴。

  

  “宫远徵。”炭盆烧得屋里很暖和,不知道是不是药材的挥发,宫尚角渐渐觉得睁不开眼睛,失去意识前他听见自己的低语,“谢谢你,千辛万苦来到我身边。”

  在徵宫宫远徵的卧房,宫尚角睡着了。徵宫也是自己的家,他觉得很安心。

  

  

  

  等宫尚角再次醒来,天已大亮,自己躺在床上,弟弟就在自己身边。宫远徵也没起床,寝衣穿得歪歪扭扭,露出半边肩膀他也不知道,只趴在暖乎乎的被窝里眼也不眨地盯着哥哥,笑得可爱极了。

  

  宫尚角觉得被弟弟盯着自己睡觉不利于树立自己哥哥的形象,于是他就撑起身子要起来,就见桌子上自己的金线发带和宫远徵的各色头绳放在一起,看上去乱糟糟的一团。虽然这不合规矩,但他心里莫名挺高兴的。

  宫远徵也很高兴,不仅没跟着哥哥起床,反而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贴紧了暖炉似的宫尚角,说;“哥,你什么时候来陪我的呀?”

  宫尚角还记得这小孩最近糟践身体让人生气,想摆个哥哥的谱说上两句,但是看他整个人瘦成薄薄一条,又小狗似的往人怀里蹭,张开的嘴又合上了。

  

  “哥,你想说什么?”宫远徵还在问。

  

  弟弟睡着的时候,宫尚角这个当哥哥的可以说是想为所欲为,醒来可就不好意思了。

  宫尚角;“没事,就是我刚回宫门,见你还没出来,担心就进来看看。”

  想想又心虚补充:“屋顶的瓦片改天给你补上。”

  宫远徵笑得有点怪:"哥哥真没别的想跟我讲?你进来做了什么?”

  “说了没什么,就是看看你。”

  

  “哥哥,”宫远徵不依不饶,又靠近了些,他满身的药香,将手覆上宫尚角膝头,语气郑重,“能千辛万苦成为让哥哥放心的存在,我非常幸福。”

  这下轮到宫尚角震惊了:“你怎么知道?”

  

  宫远徵笑,托着腮帮看他,眼角笑意欲飞:“不巧了,哥哥。我这次试的药,叫静息散,相当于软筋散的加强版,可以让人全身动弹不得,意识却非常清醒。”

  宫尚角才反应过来,羞愤欲死:

  “所以昨晚我说的做的……”

  “还有我把你…”

  

  宫远徵将宫尚角的长发拢到身后,让哥哥露出自己开始发红的脸,随即把手抬起来,两根受伤留疤的手指搓了搓,放在宫尚角唇边,露出个坏到天真的笑:“哥哥,你现在有把柄在我手上…”

  

  宫尚角被他高深莫测的语气气笑,二人离得近,相处方式好像一下子又变回了少年时,他一下子把宫远徵蒙进被子里,想想不解气,又拿枕头打了两下,没下重手,随即赶紧把人掀开。宫远徵脸蛋儿也红彤彤的,带上几分难得血色,他微微喘息着,笑得很大声。

  

  恍惚间,时光又倒回了多少年。他们许下誓言要一生相伴,所以再也没有离开过彼此身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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