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卷儿(约稿中)

愿我凭意气就能活。
🚗在爱发电同名。

《一个伪黑化小孟章儿》

【天枢】

仲堃仪今日留在孟章的寝宫用午膳。

孟章对自家上大夫从来体贴,每次一起吃饭,都会专门做仲堃仪喜欢的菜。
今日,桌上放的是一道仲堃仪爱喝的汤。

“王上如此待臣,臣惶恐。”用完饭,仲堃仪恭敬地向孟章行礼,道,“您本不喜那汤,每次都是臣一人用。王上大可不必如此迁就微臣。”

“仲卿总是这样客气。”

孟章最近患咳疾,门外有宫人送上汤药。

仲堃仪接过药,下意识地闻了一下,整个人有些怔愣:
“王上最近,一直在服用此药?”

“正是。”孟章皱皱眉,有些孩子气地道,“你也觉得苦,是不是?”

仲堃仪没再多说,只是把药递还给孟章:
“王上,良药苦口。”

孟章接过药,小口喝完,苦得他眉眼都皱到一起:
“赶明仲卿也尝尝,就不会再说什么良药苦口了。”

仲堃仪看着此时才有些像个少年的王上,叹了口气,无声地摇头。

如今钧天动荡不安,他的王上在盛世当可赞一句明主,可若是在这乱世……
仁慈有余,杀伐不足啊。

看今天这情形,三大世家已有了动作,容不得他再顾虑太多。

————————————

听宫人说,孟章咳疾一日重过一日,怕是要不好了。

仲堃仪往孟章寝宫里走,一路上也没遇见几个人。

是了,国将不国,没走的都是等死的。

撩开暗黄色纱帐,面色苍白躺在床上的,是他的王。

仲堃仪俯身,叫了句“王上”。

孟章浅眠,患病后身子更加瘦弱。本该顾盼飞扬的十六岁少年,如今躺在被子里,都显不出什么轮廓。

仲堃仪心疼。但也只能心疼而已了。

二人政见不合,起了争执也是在所难免。

孟章已经起不来身。只能半靠在床头,身后垫了迎枕,干裂的嘴唇开合几次,最终也只是无奈地住了口。

“王上,您若选择放手一搏,微臣甘愿以命相随!”
仲堃仪知道,孟章的心里,装的不只是这锦绣河山,还有天枢乃至整个钧天的百姓的疾乐困苦。

“仲卿。”
孟章唇角翘起的弧度,看起来比他平日里喝的药还要苦。
“晚了,晚了……”

从枕下拿出印信交给自己最信任的臣子,孟章用微弱的声音叮嘱他:
“路上小心,印信要保管好。这东西我拼了命才保住,你曾身为天枢上大夫,文武双全,别连我这个亡国之君也比不过。”

“仲卿,天枢与你,做贺礼。”

——————————————

林间的风吹过仲堃仪的长发,也吹过他的衣襟。他怀里仔细揣着孟章给他的东西,方方正正的盒子硌得他胸口生疼。

等到了路上的第一个驿站,他趁着骆珉去换马,坐在黑乎乎的板凳上喝一碗茶。

许是过惯了在天枢的好日子,仲堃仪只觉得这茶涩得难以入口。

吐掉口中混入的茶梗,他抬头看着远处的天枢王城。

他的耳边忽然听到丧钟响。
他亲眼看见城门上挂出了白幡。
他亲耳听到,为他续茶的老伯用喑哑的乡音低低地重复着——

“王上殁了——”

王上殁了——
王上——

谁是他的王上?
孟章吗?
是孟章吗?

他的孟章,昨夜还温热着,一脸苍白却仍能同他起争执的孟章——
殁了吗?

仲堃仪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

直到骆珉牵着马回来,有些担忧地扶起他,叫他老师的时候,他才终于找回意识似的,手颤抖着摸索到衣襟,把孟章交给他的小盒子紧紧按在胸口。

胸口突然狠狠地痛起来,腥甜的喉咙口痉挛着,带出一串剧烈的咳。

仲堃仪想着,孟章走了,却把天枢最重要的印信传给他,大概是把他的抱负夙愿带着这一身顽疾也传给他了罢。

“老师!老师您——”

仲堃仪回过神,看见骆珉正紧张担忧地看着他,手上端着的茶碗里,正浮着一朵血花。

都是报应。

仲堃仪任由骆珉接过他手里的碗,又用手帕沾去他唇边的血迹。

他努力平息胸口的痛意,取出小盒,小心地在袍袖中打开。

里面是他熟悉的,孟章最珍视的,天枢的一切。

不够,这不够!他要知道的不是这些!

枢人善机巧构筑之术。天枢的王上,本就是个心灵手巧的少年啊!

仲堃仪摸索着,试探着,终于,在盒子的一个角,找到了机关。

盒子底部“咔哒”一声,弹出一个夹层。
里面有一封信。

仲堃仪不顾唇角的鲜血和他此刻看起来有些狼狈的模样,颤抖着双手,拿出那份在他看来比上层的印信重要许多的信来。

“仲卿,见字如面。

本王其实不希望你发现这封信,因为这代表着,天枢遭遇重大危机,本王无法再保全你。

最近几日总觉得身上发沉,怕是三大世家已经按捺不住,开始对我下手。

仲卿,你一直都知道本王的药有问题。

你不说,本王也当你有苦衷,并不为难你。

只是本王还是不甘心。

你知道的那样多,可你一定不知道,或许知道了也不敢相信。

本王也给你下了毒。

惊讶吗?是每天的汤。

你可知,本王每日盘算着的,除了自己的死期,天枢的未来,还有一个,就是你。

本来想着,你既不管我,我又何必在意你的死活。
让你亲自品过本王的苦楚,也尝尝本王每日入口的良药。

可本王还是心软了。

这张纸是用浸了解药的药水泡过的,你若是担心大业未成便像本王这样匆匆离去,大可将这封信研磨成粉服下,自可保你无虞。”

信到了这里,孟章的字已经模糊得几乎看不清。

信尾是一行小字,被干涸的血迹晕开。

仲堃仪仔细辨认着,终于看清:

“本王只是恨,你时时活得这样明白,也不曾清醒待过我几分。”

仲堃仪面白如纸,拿着信的手颤抖不已,他喉咙一甜,然后就是满口的血腥气。
那些未来得及出口的话,终化成一串血花,状似亲密地盖上孟章于信尾留下的血迹。

钧天历三十六年,天下共主仲堃仪,鞠躬尽瘁,咳血而亡。

据宫人说,共主生命的最后一刻,从枕下取出一张陈年的,还带着血迹的信纸,重重按在胸前。

弥留之际,其实还算得上年轻的共主,口中只有一句话,一遍遍地昭示着他的放不下。

“王上。”
“王上——”
“王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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